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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7歲的我,與他的好朋友——ADHD

一個看似跟我沒有關係的名詞,現在成為一個標籤在我身上。而現在讓我吃盡苦頭,要如何跟他共處?我又是怎麼跟他相遇的?原來,他一直都在?

前言

你知道什麼是:注意力不足過動症——ADHD(attention deficit hyperactivity disorder)嗎?

活蹦亂跳的小孩,大吼大叫,一刻也靜不下來?沒辦法專心、一心多用,丟三落四?或許,並沒有你想像的那樣,而且還比你想的要糟糕許多。

注意力不足過動症,這是兩個樣態組合在一起的疾病,顧名思義就是「注意力不足」以及「過動」這兩種,可以單獨存在,當然也可以合併在一起。
過動類型的很外顯,因此很容易被察覺,而注意力不足型的就比較困難了,如果條件比較好的情況下,或許根本沒有被發現過。
總之,這是一個搞不死又有夠不愉快的病,我覺得這點跟自閉症——ASD(Autism spectrum disorder)一樣。真的很討厭。

本篇以本人自身經驗為主,ADHD 的個體差異性大,以下內容無法代替診斷及代表他人經驗。

困擾

在 27 歲的時候,因為換了一份工作——一個正常的工作,一切就便得跟一般人一樣,受到上班打卡管制,工作內容具有一定強度,需要自己安排事情,自己主持自己的工作內容,與別人交涉溝通等等。
而在面臨這些一般人都會遇到的事情,我發現:

我好像做不到?

早上 9 點上班準時打卡,查看今天要做的工作,安排工作事項,記錄下來,然後開始一件一件處理,中間有其他事情插入?沒關係那就先處理,處理完了再繼續回來完成原本的工作。
稍微休息一下,看個網頁手機五分鐘十分鐘,來繼續完成下一份工作,時間差不多,也告一個段落,把東西整理整理,今天就到這邊結束。

這是你的日常嗎?那你有沒有想過,在我的世界是這樣子的:

早上 9 點要上班,可是現在 7 點 50 分了,公車 8 點 20 分沒坐到就要等下一班,而且一定會遲到,但是好不想起來。終於爬起來了,看著衣櫥裡面的衣服,今天要穿什麼?雖然每一件襯衫都一樣,不過今天拿藍色的好了。背包背好準備出門,想一下錢包有帶,月卡有帶,鑰匙有帶,東西應該都有帶,應該吧?
今天也有好好的準時到公司,坐下來了,打開電腦,等開機滑一下手機好了…誒怎麼 20 分鐘過去了?趕快來看一下今天的工作:「把主機貨運去 A 分店然後交換回來」,摁…這個有做過了嗎?打電話去問問好了。這時候突然主管交待一件事情,先起來去做好了…
好了回到位子上,來看看還有什麼事情…誒有人傳訊習給我看一下,摁摁摁,他家的狗狗好可愛喔,誒誒誒,先看一下工作啊我。B 店的印表機壞掉了要去修?那就去修完,剛好吃中餐。
(午休完)午休結束啦,好像沒有什麼事情吶,看一下網頁好了。嗯?有電話打來:「嘿是,你說你們家的電腦送到了沒?啊啊啊,我馬上幫你確認一下再回覆你」,啊啊,直接把這件事情忘掉了,趕快來確認一下……

簡單來說會是這樣的感覺,有體會到嗎?任何一件外在的事情,不僅僅會把思緒打斷,還沒有辦法抓回原本的思緒,而這件事情在這份工作開始讓我體會到「原來工作應該要是這樣的嗎?」。
你問我以前不是這樣?對啊,以前在 OA MIS 大致上都沒有什麼事情,上班可以自由自在的滑手些看電腦,上頭交待事情也不多,主要是辦公室員工如果有問題就過去幫他解決,雖然表定上班時間是 8 點 30 分,但是我因為起不來而快 9 點才到公司,也不會受到懲罰,還因而獲得「九點前不會出現的 MIS」稱號,所以對我來說,這樣子的工作,是很不同的。
但也因為這樣,開始面臨問題:

  • 事情做不完
  • 遇到事情不想做
  • 進度追不齊
  • 事情記不起來
  • 外面那個是消防車?哪裡失火了?

這是我從來沒有遇過的問題,我沒辦法好好做好,我有想要做嗎?我是想擺爛嗎?還是我只是感覺還沒到而已?一定是因為椅子不舒服啦!不然就是這份工作太無聊了!
而這些困擾,持續到了現在,甚至是下一份工作影響更深…

到了現在,2024 年的第一份工作,以及被通知要資遣第二份工作(對,這麼誇張),即使在第二份工作中期有藥物的介入,能夠讓我在上班期間知道,我要做什麼,我該做什麼,而不是隨便上上網,突然就會想要趴在桌上睡覺。
但在工作上的要求,要回報、要紀錄以及基本的要控制好時程,這些我都做不到,如果一旦進入到專注的情況,會沒辦法去執行其他事情,所以邊做邊紀錄就是天方夜譚了。也因為這樣,在開始進行工作後,就會一直執行一直做,接著接著,要回報就跟紀錄一樣,下班囉~

一次兩次,一個月兩個月,正常人遇到這樣得情況:「你是故意的嗎?」「為什麼每次你都做不到?」「不是提醒過很多次了?」「你要怎樣改善?
會被資遣也就不意外了……

診斷

忘記什麼原因,後來 ADHD 這個名詞出現在眼前,看了一下內容…

專注力失調 過動-衝動
很難注意事情的細節 沒辦法好好坐著
不容易專注在一件事情上 在座位上坐立不安、動來動去
不容易針對事物或是活動進行規劃組織 會在不適當的時間點離開座位
會遺忘一些需要的物品 從事具風險性的事物,不太考慮後果
在日常活動中比較健忘 時常處於活躍狀態、精力充沛、停不下來
注意力持續時間較短,較容易分心 說話的頻率及時間會比其他人要多
不容易處理較具結構性的學校功課 問題未說完就搶著說答案
難以完成繁瑣或需要花時間的任務 不容易輪流等候
在對話中常常插嘴或是打斷別人說話

恩….好喔。
後來我就去找之前看的精神科醫生:
「我覺得你的症狀沒有很典型耶」

這樣子拒絕了我兩次。
難道,我這段期間的痛苦都是假的嗎?這些其實真的如同醫生說的「我覺得還在壓力的範圍內」嗎?只因為我這問題在以前沒有出現過,而是在這份工作才開始出現?
不管怎麼說,但他現在造成我困擾了,我為此很頭痛,我不知道為什麼,我也不知道要怎樣做,而醫生在此時此刻也沒有辦法提供我解決的建議,所以我就這樣子下去嗎?

「我覺得還沒有嚴重到需要吃藥啦」

在第二次被醫生拒絕時,得到這樣的答案,好吧,那我也只能這樣了不然還能怎麼做?
但是在這之後,當然困擾跟痛苦仍然沒有被解決,甚至更加影響後續工作,畢竟在這段時間,換到了一個工作進度時程更要求的職場。從朋友那邊得知,診所在開藥的部份會比較鬆散,這讓我有了希望,找了一下附近在診所上會掛注意力不集中的診所,掛號,看診。
我就這樣獲得了診斷跟藥物。

未發覺

如果你去查會發現,大多數的診斷標準會認為,在年幼就應該會出現症狀,甚至先前的研究不認為成人會出現在樣的問題,也是會被忽略的原因。
不過自己不會發現這種問題嗎?或許跟醫生說的一樣「不夠嚴重」,這些事情其實在以前、在小時候就有跡象,但我可能自己某種程度上「修正」了他,演變成一種寫好的「應對方式」來去避免問題的發生,舉例來說:

如果 那就
出門會忘記東西 把東西放在門口旁邊櫃子上
課本會忘記帶 全部塞書包
找不到東西 放在可以看到的地方

諸如此類的,在術語叫做 masking,用某些方法去掩蓋不足的地方,而其他人大多不需要這樣做就可以完成,只光光靠腦袋記,甚至是只會忘一次兩次,而我,則是每次,甚至是放在旁邊都會忘記…

但是我的日常:

出門包包放桌上,月卡放包包旁邊(因為等等要用所以會放口袋),欸保溫瓶沒有帶,(去廚房拿回來)放進包包,好揹起來出門!
(出了大樓門口,摸摸口袋)靠,我的月卡咧?

情況就會是這樣,即使已經把物品做到可視化,還是會因為思緒被打斷而遺忘,至於為什麼到大門口就會想起來?這並不是想起來,而是因為 masking 的一環之中,會一直確認自己身上帶的東西有沒有帶著,一直去想有沒有什麼東西沒帶,也因為這樣,只要東西換地方(即使是手機從左邊口袋放到右邊口袋),在當下摸到沒在那個位置的時候,會直接被判定遺失然後開始找。

講回來,一直以來沒有被發現的原因,一大部分是自己已經學會了如何避免,但問題並沒有因此解決,只是減少而已。

回想

就在想說「所以我以前真的都沒有問題嗎?」,但是因為對於國小真的沒有什麼印象,每天好像都一樣,日復一日,即使是特殊事件也沒有太多記憶,回想起來有點困難…
不過還好友家人可以問,於是得到一些奇怪的答案:

  • 很常回去學校拿作業/課本,也忘記帶去學校,書包都不整理
  • 每次餐袋都掛在廚房都不拿出來
  • 寫作業不好好寫邊寫邊玩寫到半夜

在國中之後我大概有印象就是,每天固定遲到就不用說,還有就是上課睡覺,一樣不寫作業,到高中因為要搭車,不起來不行,很痛苦,但情況大致上差不多:

  • 遲到
  • 上課睡覺/玩手機
  • 有興趣的成績很好,反之爛掉

在大學階段,不知道是變嚴重呢,還是本來就這樣了:

  • 蹺課
  • 成績差異大
  • 重修常客
  • 畢業是壓著學分門檻過的

恩?所以從國中開始這樣的狀態,我怎麼還可以好好在這裡?我也覺得神奇,一大部分也是因為家裡不怎樣管,國中高中有畢業就好,大學自己學貸所以更不管,所以在求學階段,我一直都以為自己只是懶、自己選的,自己要不認真,啊我就真的沒興趣。
也因為這樣,這些問題對我來說並沒有成為壓力或是困擾,是沒有被送去診斷的原因?我不確定,但至少不是一眼看出來被說「這送去輔導室」的人就是了。

ADHD

你認為的 ADHD 是什麼?
在我身上,ADHD 是:

  • 注意力分配問題。
    這件事情該分配多少注意力,不是 0 就是 100,欸你看狗狗!
  • 執行動力問題。
    這件事情好無聊,我不想去做。欸欸那個看起來很好玩耶~
  • 記憶力問題。
    手機驗證碼 114514…好,輸入驗證碼 1145…多少?
  • 時間感知問題。
    看到 04:59 不會有什麼感覺,甚至是 05:20、05:30 才會意識到:喔到下班時間了。
  • 選擇障礙問題。
    每個都很好,每個都可以達到目的,所以要選哪個啊?
  • 腦內播放機。 現正播映:《SHINSEKAIより / ano × 幾田りら
  • 講話講太多。
    你知道嗎?高速道路上的彎道啊,其實都會有一個弧度,這樣子你在轉彎的時候才會轉的比較順,喔那是因為啊你在轉彎的時候會有離心力,所以只要做一點傾斜的話就可以……
  • 整理規劃問題。
    這個書櫃上的書,應該要怎樣整理啊…照大小?照分類?照出版商?還是照作者?
  • 情緒問題。
    他是不是拒絕我了?為什麼!我是不是又做錯了什麼?我又不是那意思,為什麼要這樣說我!
    (這裡有個名詞叫做Rejection Sensitive Dysphoria (RSD)
  • 思考跳躍問題。
    你問我 email 怎麼樣從 gmail 送到 yahoo 的?那你知道 DNS records 在幹麻嗎?

之類之類的,這些問題我應該沒有完全列出來,畢竟我真的沒辦法全部都想到,而這些問題都可以合併在一起變成另一種更糟的狀態,不過你不會想要知道的,糟糕。

結語

所以,這跟你想像中的 ADHD 一樣嗎?能夠體會這種感覺嗎?這是我的日常,現在如此,以後也會如此。
在上述的內容之中,雖然一大部分比較是我自己的經歷,只有在最後對於症狀做了一點條列,不過也希望這些內容在你看完之後,能夠稍微體會一下,我們的世界差不多會是這樣子。
我既很難解釋,就算解釋了你也很難理解,這也是我自己在用藥之後才有體會到差異,原來,是可以這麼不一樣,以前真的不是我懶不是我爛,我需要花 200% 的努力才有辦法開始運作,但現在只要用 50% 的力就可以開始。
如果你能夠體會並且包容的話,那真是太好了。 在上述的內容之中,雖然一大部分比較是我自己的經歷,只有在最後對於症狀做了一點條列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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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的不是我不想整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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